『愚人庄园』Ⅰ。
吸血鬼的故事
Ⅰ。少年与白裙
01
林哲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一个人类。
他背对着林哲宇匆匆走着，穿着不合身的白色一字肩长裙，露出白皙的脖颈，后颈点着一颗显眼的痣，树隙间阳光扫过时会染上金棕色。行走间裙摆轻舞，露出脚踝，赤足踩在枯枝败叶上。
清晨淡金色阳光笼罩的树林里，像是闯入了一只迷路的精灵。
林哲宇不自觉跟在他后面，脚步无声。
靠近了闻到一股香甜的血腥味，低头看见对方脚底一片鲜红，留下的脚印也隐隐带着红色。
……好……渴……
停！
危险的信号在脑内响起，林哲宇猛地停下脚步。他不明白自己素食那么久的身体怎么会因为这一点点的血就起了反应。
脚下不小心踩中一截儿枯枝，“咔擦”的声音在有些寂寥的树林里分外清晰。
“……”
前面的人停步转身，二人目光正正对上，眼睛里都透出意外。
少年阳光淬染的眉眼在林哲宇面前展开，好像四周光亮在向此处汇聚，略长的刘海下一双明亮的眸子带着警惕盯住林哲宇。周身撑出戒备的距离，鼻梁上的一点小痣却又引诱人靠近，温柔摩挲。
眯着眼睛看着少年，林哲宇笑着开口：“这不是小猫该来的地方呢。”
一边说着，一边向少年靠近。
少年立马戒备，冷冷盯住林哲宇，像是炸了毛的小猫，坚守着自己的地盘，不曾惧怕地退后一步：“你干什么！不要过来！”
晨光里的吸血鬼笑得很温柔，一瞬间迷了少年的眼睛。他只觉得眼前一花，林间有风突起，激起地上的枯草飞舞。林哲宇出现在他面前，将鼻尖凑近他的脖颈，轻轻一点。
二人之间的距离一瞬模糊，又因为林哲宇迅速撤声而渐远。
“好香的味道。”
林哲宇就在少年三步之内好整以暇地看着邵浩帆，少年被这样的举动激怒，但知道自己打不过，也只有咬牙说：“你也是吸血鬼嘛？”
林哲宇点头，慢慢围着少年走了一圈。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低头不语。
林哲宇冰凉修长的手指捏住少年的下巴，强迫他抬头。林哲宇靠近少年的耳朵，再次把问题重复了一遍，冰凉的气息喷洒在少年的耳边，少年咬牙说：“邵浩帆。”
“哦，邵浩帆。真乖。”林哲宇又恢复那副温和的样子，“第一次来愚人庄园吧。迷路了嘛？不，是偷偷逃出来了吧。很可惜呢，在这里，小猫是不允许到处乱跑的。”
林哲宇说得轻柔，邵浩帆却觉得如坠冰窖。脚底的伤口刺痛着神经，邵浩帆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林哲宇目光落在邵浩帆脚上，细嫩的脚被磨得满是细小的口子，触目惊心。他侧头想了一想，打横抱起邵浩帆。
邵浩帆一惊，一双手八爪鱼一样缠上林哲宇的肩膀，抱紧了林哲宇，林哲宇身体有一瞬间僵住，但立马又恢复成带着轻笑的模样：“喔喔，这么主动吗？”
邵浩帆撤开手，又被林哲宇按住。
“吸血鬼，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送你回去啊。”
耳畔的风极速掠过，撩起林哲宇略长的头发。风中有股似有似无的香甜，激发渴欲与之匹配。
邵浩帆意料之外的小小一团缩在林哲宇怀里，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林哲宇空荡荡的胸腔里。
久久回响。
02
愚人庄园，借着天然的绿色屏障，成为现在吸血鬼们的一片乐土。
庄园主楼坐落在东南，一栋巨大的仿哥特式建筑，远远望去如同一只蛰伏在绿林中的尖刺巨兽。
从自己的林中小楼到这只巨兽面前，林哲宇只用了几分钟。
想到自己刚刚一个小时的摸爬滚打，邵浩帆只觉内心苦闷。
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仆人向林哲宇行礼，林哲宇抱着邵浩帆径直朝屋内走去。
府邸的走廊都很长，窗帘被严严实实拉着，不透一点光，只有两壁上微弱的烛光静静亮着。两人在一片沉默中往前。
黑暗中邵浩帆的样子对于林哲宇来说还是很清晰，棱角分明的脸从近处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稚嫩，肤色近乎奶白，没有化妆，眼尾自带一丝红色，却不显妩媚，露出倔强。
他怎么会成为“小猫”呢？
愚人庄园最开始以与人类做生意而闻名。哥哥的商业头脑和真正庄园主人温凯崴雄厚的财力让愚人庄园迅速成为地方一霸。庄园被修葺一新，风景环境又让愚人庄园二次闻名，无数吸血鬼前来拜访，哥哥看到商机，开辟了游玩业务。
生意越来越大，欠债的出现不少。客人越来越多，需求也千奇百怪。再三考虑后，哥哥同意了欠债的可以用“人”来支付——代称为“小猫”。
眼前这位是欠了高利贷偿还不起只有自己抵债的少年？还是被卖到这里的“筹码”？
林哲宇一时走神。
一时间走廊里堆砌着安静，把这条走廊无限拉长。
03
愚人庄园，餐厅。
林万司是愚人庄园的主人，慷慨大方，彬彬有礼，像是一只从中世纪穿越而来的贵族吸血鬼。和他在一起的生活充满仪式感，并且和人类时并无多大区别。比如规律作息，早起吃早饭。
此时庄园的主人就坐在长长的西餐桌尽头，和弟弟以及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一起享受早餐时间。
“今早的早点是玫瑰布丁，尝尝吧！”笑容迷人地看着二人，林万司很热情地向二人介绍餐点，并期待看到品尝后的表情。
邵浩帆身上披着林哲宇的外套，却无端觉得后背凉风瑟瑟。看着眼前像红玫瑰一样艳丽的精致布丁，姣好的模样下是扑鼻的腥味儿，勺子拿在手上都有些拿不稳。一边的林哲宇已经拿起勺子，享受地送入嘴中，然后放下勺子，认真说：“挺好的，就是可以再加点糖。”
“噢，好的。”林万司笑着又把目光投向邵浩帆，“这只小猫觉得呢？”
咽下嘴边的脏话，邵浩帆感觉到林万司势力千钧的目光压在肩上，他只好勉强将一小口送入嘴中。
就在此时，林万司又开口：“是人血做的哦！”
猝不及防地被呛了一口，食物划入体内深处。邵浩帆感受着淡淡的血腥味在口鼻蔓延，强烈的反胃感充斥全身。
“呕——”
邵浩帆忍不住弯下腰干呕，撕裂的声音在无“人”的餐厅分外响亮。
下一秒林万司出现在他身旁，突然出手攥住了他的后颈衣领，像抓一只小猫一样把他领了起来，衣领卡住脖子，邵浩帆被吊着，疯狂挣扎，林哲宇的外套掉在了地上，邵浩帆的脸也变得通红。
林万司盯着邵浩帆的目光冰冷：“真是不经吓啊——鹿血哦是鹿血。不过正因如此才说小猫不可以乱跑啊，乖乖待在你应该待在的地方，做应该做的事。否则，指不定就在哪里被绑去做血布丁了。”说着，手下力道加紧。
林哲宇默默接着吃早点，拿叉子把布丁戳得一片狼藉。
邵浩帆拼命挣扎，急情中脚底伤口牵动，又开始渗血。林万司闻到这味道，突然想起什么，一下子松了手，细细打量着邵浩帆。
邵浩帆跌坐在地板上，几乎直不起腰来，只能半趴这大口大口地喘气，像一只濒死的鱼，神志有些涣散，但还是感受到林万司刺探的目光。
“嘶——你是昨晚温凯崴带走的吧？怎么逃出来的？总不能是温凯崴把你放了吧。”
听到温凯崴的名字，林哲宇抬头望过来，林万司对他笑笑，接着说：“再让我想想……你是老杨送过来抵债的吧？那个狗东西，欠了一屁股债还不上，自己又老又臭我们不要，只好拐人来抵。”
“或许你来这里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或许你是太蠢了被骗了，无论什么原因你都是这里的人了，心里有再多不甘心也得忍着。来了这里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不然，你会死得很快。”
“规矩里第一条，就是待在你应该在的地方，不能乱跑。”
这是林哲宇很熟悉的一段话，林万司每次遇到逃跑的“小猫”都是这样先恐吓再劝导。虽然大部分时候那些人都是没听进去的，最后在庄园乱窜，被客人碰上了带回房间玩弄致死。
栅栏圈住羊群，但也挡住恶狼。
林哲宇看到邵浩帆低头沉默半晌，点了点头。知道今天这事儿算结束了，理了理衣服起身离开。
林万司急忙喊住他：“诶，哲宇先别走，今晚的晚会你参加一下吧。”
“啊，为什么？”林哲宇疑惑，因为他从不参加晚会，哥哥也从来没说过他。
“诶呀……上次狩猎日猎会偷袭，弟弟你也算救了我的命了，就当庆祝一下吧。是假面舞会啦假面舞会哦，不是其他无聊的社交晚会啦。”林万司笑眯眯看着林哲宇，那表情和林哲宇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哲宇思考一下，点点头。
“哦，对了，还要带一个伴哦！”林万司看他点头又赶紧补充了一句。
“啊？这我哪里去找啊。”林哲宇有些无奈的看着哥哥，从哥哥微妙表情里分明读出了一丝坏笑。
果然，哥哥指了指邵浩帆，说：“这儿不是刚好现成有一个嘛？”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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